刘峻

刘峻(463—521年),南朝梁学者兼文学家。字孝标,本名法武,平原(今属山东德州平原县)人。以注释刘义庆等编撰的《世说新语》而著闻于世,其《世说新语》注引证丰富,为当时人所重视。而其文章亦擅美当时。《 隋书·经籍志 》著录其诗文集六卷,惜今所传为数有限。刘峻才识过人,著述甚丰,所作诗文颇有发明。其《世说新语注》 征引繁博,考定精审,被视为后世注书之圭臬,至今流传。据《隋志》 所载,刘峻另有《汉书注》 一百四十卷,还 编撰《类苑》一百二十 卷,惜二注均已亡佚。刘峻生平行迹历来不得其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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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生平

  刘峻生不及一月,曾任宋始兴内使的父亲刘病逝,母亲许氏不得不带着他及哥哥法凤回到故乡。宋明帝泰始五年,刘峻8岁,魏攻占青州,刘峻母子为乱兵所掠,作为奴隶卖到中山。富人刘宝悯惜刘峻,以束帛赎出,并教他读书。此时刘峻的叔父刘怀珍仍在宋为官,并以军功累迁至黄门郎领虎贲中郎将。魏实行民族隔离政策,对南朝有戚属者尤甚,因此再徙刘峻母子到更为僻远的代地。

  刘峻母子衣食难继,不得不到寺庙为僧为尼,还俗只是后来的事情。刘峻却非常好学,在“居贫不自立”的情况下,燃麻杆为灯;夜读昏困,就用麻杆燎发须,“及觉复读”。齐武帝永明四年,刘峻母子不堪忍受民族歧视,由桑乾回到建康。

  自东晋偏安江隅以来,建康一直为中国文化的中心。至建康,刘峻自感少时的读书不博,加之生性鲁钝,不胜愧叹:“黉中济济皆升堂,亦有愚者解衣裳。”此时刘峻已届25岁,“于是博及群书,文藻秀出”(《南史》本传)。

  梁初建,刘峻曾被召“入西省,与学士贺琮校点秘阁”。然而刘峻率性而动,于学于识方面均不让梁武帝萧衍。一次“会策锦被事,咸言已罄,帝试呼峻”,刘峻“忽请纸笔,请疏十余事”。萧衍“不觉失色。自是恶之,不复引见”。萧衍对刘峻的忌恨一直延续了相当长的时间,当刘峻编纂的《类苑》成,萧衍则另外组织一班文士编《华林遍略》“以高之,竟不见用”(《南史》本传)。这是造成刘峻由中年及老年坎坷、淹蹇的根本原因。

  刘峻并不屈服于命运,可是刘峻的命运却是这样的舛讹,甚至几次到了“疏薄遭弃”的境地,不能不使他良多慨叹,由己及人、由今及古思索有关命运的课题。

  偶然他听到梁武帝萧衍对管辂“有奇才而位不达”的议论,于是接过话题,洋洋洒洒写成了《辨命论》一文。刘峻认为前人的辨命存在着许多不足,如王充只是论其末却“蔽其原”,司马迁辨惑而终为惑所蔽,李康“论其本而不畅其源”,郭象能“语其流而未详其本”。刘峻本着“仕而不易,则谓之命。命也者,自天之命也”的角度,逐一予以辨蔽。

  《辨命论》虽然属于哲学方面的论文,然而却是用华丽的骈俪文体写成的。特别是刘峻写作《辨命论》“盖以自喻”(刘瑶:《梁典》),浇铸着他的不平之气,从而使之音节精壮,辞彩飞扬,辨锋犀厉,情致淋漓,较之李康、郭象等前人之作显现出另一番慷慨激越的特色。而刘峻这一论文面对现实,面向人生,与南朝文风大相径庭,故而有“足杜浮竞”(李善:《文选注》)之效。诚然,《辨命论》从总体上言仍然囿于儒家“天命不可知”的思想体系,然而较之前人有所开拓,有所恢宏,故张溥击节称赏:“辨命六蔽,善言天命。”(《刘户曹集题辞》)至于刘峻于其中首先倡言:“天下善人少,恶人多;暗主众,明主寡”,吐出了封建社会诸多失意文人内心的愤懑,故而千百年来有着许多的知音。

  《辨命论》成,中山刘沼不尽同意刘峻的观点,曾往来致书诘难,刘峻并一一作答。过了很久很久,刘沼没有音信、而刘峻值儿子病死内心戚戚惶惶不能前去相访。有人来拿着刘沼的复信给刘峻看,并言及这是刘沼于病中写成只是因为死未及发出。刘峻面对刘沼遗文,如睹故人,不胜悲悼,写作《追答刘沼书》以相吊。该书不及200字,只是借典实来说明刘峻的相哀相念之情。

  如结末说:“冀东平之树,望咸阳而西靡;盖山之泉,闻弦歌而赴节。但悬剑空垅,有恨如何!”书中所用之典,意谓人死之后既有所感应,便想象着刘沼在九泉之下等待着刘峻的回答。于是刘峻就面对着苍冥,追思刘沼昔日的殷殷候答之情,仍然作了答书。刘峻说,当他再看到刘沼的复信,就如同秋菊春兰一样,芬芳之香充溢,英华之才流淌。只此一语就回答了刘沼。这种答死者书,“甚是创格”(许连:《六朝文絜》)。可是刘峻那里不知道人死魂灭,结末一语用季子悬剑徐君墓树的典实,使之属辞凄惋缠绵,“俯仰徘徊,无限悲切。”这封答书,在创格之中表达了对刚逝去朋友的哀悼,表现了与朋友讨论问题的真诚态度,最后深表失去挚友的遗恨,意味至为深永。

  刘峻不独重友谊,而且还特别重视为人交友之道。梁武帝天监七年任昉死于新安任所,任昉吏风清正,不喜营物。任昉的儿子“东里、西华、南容、北叟并无求业,坠其家声。

  兄弟流落,不能自振,平生旧交莫有收恤。西华冬月著葛帔练裙”;道逢刘峻,刘峻“泫然矜之,谓曰:‘我当为卿作计’乃著《广绝交论》以讥其旧交”(《南史》本传)。

  《广绝交论》取主客问答的形式,循着东汉朱穆的《绝交论》的思路写成。不过《广绝交论》更突出了对“利交”的揭露及“利交”种种表现形式,其一为势交,其二为贿交,其三为谈交,其四为穷交,其五为量交。这五种“利交”的形式,“义同贾鬻”,并且滋生出三衅:“败德殄义,禽兽相若,一衅也;难固易携,仇讼所聚,二衅也;名陷饕餮,贞介所羞,三衅也。

  古人知三衅之为梗,惧五交之速尤,故王丹威子以槚楚,朱穆昌言而示绝”,都是有着远大的眼光的。至于现状较之朱穆写成《绝交论》时尤甚。

  刘峻通过任昉生前与死后境遇的完全不同,不胜感慨地说:“呜呼!世路险巇,一至于此。太行孟门,岂云崭绝。是以耿介之士疾其若斯,裂裳裹足,弃之长鹜。独立高山之顶,欢与麋鹿同群,皦皦然绝其雰浊,诚耻之也,诚畏之也。”不止应象朱穆所示的那样“绝交”,而且还要广绝交,从而扩大了朱穆的观点。由于该论现实针对性强,似到溉“见其论,抵几于地,终身病之”(刘璠:《梁典》);而且还似烛照诸种丑恶行为的镜子悬挂中天,成为不胫而走的名篇。至千百年后,尚有“郈成、季札,遗风在焉”(张溥:《刘户曹集题辞》)的盛誉。

  由于萧衍的忌恨,刘峻虽为萧秀征为荆州户曹参军,最终却选择了金华山为栖地的归隐之路。他一方面设帐授徒,一方面筛选收集自己的文章,并写成一篇《自序》总结他的一生。其中发出“魂魄一去,将同秋草”,将为“世不吾知”的悲叹!不过历史是有选择的。

  在他死后,他的学生私谥为“玄靖先生”,作品亦不胫而走,影响深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