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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莽寒空远色愁,呜呜戍(shù)角上高楼。
吴姬怨(yuàn)思吹双管,燕客悲歌别五侯。
千里关山边草暮,一星烽火朔(shuò)云秋。
夜来霜重西风起,陇(lǒng)水无声冻不流。
远望苍莽迷蒙的寒空秋色令人发愁,独上高楼即听到驻军呜呜的号角声。
吴地歌姬为寄托怨思而吹响了双管,荆轲临行前辞别燕太子丹大声悲歌。
千里边塞山河辽阔暮色苍茫,山顶燃起如明星似的烽火更显得秋之萧索。
入夜之后寒霜浓重西风吹起,陇水悄无声息地凝冻成了冰导致难以畅流。
参考资料:
1、彭定求等.全唐诗(下).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6:1480
2、刘学锴注评.温庭筠诗词选.郑州:中州古籍出版社,2011:109-110
回中:回中道。汉武帝巡幸郡国,为行路方便,辟回中道,为丝绸之路中的一段。苍莽寒空:一作“莽莽云空”。苍莽,广阔无边的样子。戍角:边防驻军的号角声。
吴姬:泛指吴地歌姬。怨思:怨恨悲伤。双管:古乐器。燕客悲歌:用荆轲在易水与燕太子丹、高渐离辞别时歌“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”之事。别:一作“动”,一作“上”。五侯:泛指权贵豪门。
关山:关隘山岭。一星:指山顶燃起的烽火如明星般耀眼。烽火:古时边防报警的烟火。朔云:北方的云气。朔,泛指北方。
夜来:入夜。西风:西面吹来的风。此指秋风。陇水:河流名。源出陇山,因名。在今陕西省陇县至甘肃省平凉一带。冻:一作“噎”。
此诗写征戍之苦。三四句置于全篇中,似是写“燕客”回忆身在江南与亲友相别的悲情场面,当提出来单看。除此二句之外,其余六句均极力渲染边塞景物,没有丝毫主观情绪掺入其中,纯是以景煽情。作者只是客观的把边塞景物呈现出来,至于苦不苦、如何苦等问题,则完全留给读者自己遐想体味。作者无意把读者的思维拘束在文字的范围之内,因此形成一种意蕴绵长的效果。看似不言情只绘景,而情却蕴在景中,这是温庭筠一贯的手法。
全诗描绘了一幅日暮边关阔大苍茫的景象,从中寄寓着诗人客游边地的愁怀。这种边愁是如此的沉重,不能出世为官,亦不能在边塞建功立业。在诗人眼前,是国势衰微军队战斗力下降的悲凉压抑的边塞情景,边塞早已失去了昔日盛唐的荣光,而自己满腹才学却不能受重用而辗转流离,因此触景伤情。“重霜”“西风”“陇水冻不流”,诗人的内心充满了凄苦与悲凉。
全诗语言清新爽利,对回中道一带边塞景色的描写,颇能显现西北边境的苍莽辽阔与悲壮苍凉的情致。明清之际思想家王夫之对温庭筠诗颇多贬抑,但对这首诗却颇为赞赏。
邯(hán)郸(dān)城南游侠子,自矜生长邯郸里。
千场纵博家仍富,几度报仇身不死。
宅中歌笑日纷纷,门外车马常如云,
未知肝胆向谁是,今人却忆平原君。
君不见即今交态薄,黄金用尽还疏索。
以兹(zī)感叹辞旧游,更于时事无所求。
且与少年饮美酒,往来射猎西山头。
邯郸城南的游侠子,自夸生长在邯郸里。
经过千场放纵赌博后家里仍富,几处报仇身不死。
家中的歌声笑语终日闹纷纷,门外的高车大马聚集如云屯。
不知该向谁披肝沥胆,只教人想念那平原君。
君不见如今的交情如纸薄,黄金用尽了还你个疏索。
为此感叹辞别往日的朋友,眼前的时事功名也无所追求。
且与年轻人共饮美酒,往来射猎来到西山头。
参考资料:
1、顾农,童李君.高适岑参集:凤凰出版社,2009:第26页
2、章培恒,安平秋,马樟根.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高适岑参诗选译修订版:凤凰出版社,2011:第22
邯郸:今河北省邯郸市,战国时期为赵国的首都。该地任侠之风盛行。少年行:乐府旧题,属杂曲歌辞。游侠子:富于任侠之气的年轻人。他们重义轻利,乐于助人。自矜:自夸,自恃。里:故里。
千场:很多的场所。纵博:放纵赌博,豪赌。几度:几次,几回。报仇:报复仇怨。
歌笑:歌声和笑声。日:每日。纷纷:多而杂乱,接二连三地。车马:豪车骏马。常如云:一作“如云屯”,如云之聚集,形容盛多。
肝胆:肝和胆的总称。比喻真挚的心意和勇气血性。平原君:这里指战国时的赵国公子赵胜。其人讲信义,重视人才,曾养食客数千人。
即今:一作“今人”,泛指如今的人们。交态:人与人相交往所表现的态度、交情。薄:浅薄。疏索:冷淡、疏远。
以兹:以此。感叹:一作“感激”,真心感谢。辞旧游:辞去旧日的交游。时事:现时的事情,适应潮流的事物。无所求:无所追求。
西山:位于邯郸西部的山;一说是指邯郸西北部的马且与:暂且和。往来:来来去去。射猎:射箭狩猎。西山:指邯郸西北的马服山。
邯郸为战国时赵国都城,即今河北邯郸市。《少年行》为乐府旧题,属杂曲歌辞。
以上六句渲染“游侠子”豪放的生活,其势如铜丸走板,风驰电掣。“未知肝胆向谁是,令人却忆平原君”二句,气势陡转,诗笔转入对“邯郸少年”内心的揭示。他们对于纵性任侠的生活远远感到不满足,而希望凭自己的侠肝义胆为国建功立业,施展自己的宏图抱负。不料,这美好的愿望却得不到现实社会的理解,反而遭到排斥和压制。使之不由得神游千古,怀念“倾以待士”,使之能纵横捭阖,为国排难的平原君。这两句,充盈着诗人知音难觅的怅惆,功业难成的愤懑以及对现实的强烈针砭和对历史的深沉反思!同时,感情的激流也由前面的飞逸转入沉实,增强了诗歌的顿挫之力。
前半部分诗人借“游侠子”的遭遇来抒发自己沉沦不遇的感慨,后半部分则以直抒胸臆的议论,将抑郁不平之情进一步表达出来。一开始以“君不见”当头唱起,提示人们注意:现在世人只按“黄金”的多少来决定双方“交态”的厚薄。没有“黄金”,关系就自然“疏索”(即疏散之意)了。诗人的感情又由前面的沉实转入激愤,正因他“感叹”之深,对世态炎凉体会之切,因此对于“旧游”和“时事”厌恶之极,这样就有力地逼出最后两句:“且与少年饮美酒,往来射猎西山头!”这样的结尾看似旷达,与世“无求”,实则正话反说,充满慷慨之情,愤懑之气,“宕出远神”。它不仅以“痛饮美酒”,“射猎西山”(西山即邯郸西北的马服山)的豪举,刻画出“游侠子”的英武雄迈之态。而且以一虚字“且”冠在句首,更表现出他睥睨尘世、待时而动的高旷情怀和耿介刚强的性格特征。这样的曲终高奏,宛若奇峰突起,意蕴深远,令人回味无穷。因此赵熙批曰:“大力收束,何其健举!”(《唐百家诗选手批本》)
高适在诗中以“邯郸少年”(即诗中之“游侠子”)自况,借描写他们放荡不羁的生活,和世态炎凉的际遇,抒发了自己壮志难酬的激愤之情。诗歌写得豪宕激昂,“气骨”铮铮,充分体现了高适“以气取篇”的特点。《新唐书·高适传》评其诗“以气质自高”。所谓“气质”,即作者的感情极为慷慨激越。此诗借“邯郸少年”抒发自己强烈的感情,既有豪气干云的雄壮之歌,又有直抒胸臆的激越之声;既有深沉低徊的慨叹,又有故作旷达的曲终高奏。这种雄壮与低徊,炽热与深沉的错综交织,有力地突出了“邯郸少年”心灵深处的追求和失望、欢乐与痛苦的复杂感情,从而深刻揭示出“世态”的“浮薄”。一般说来,七言与五言相比,更难写得雄赡遒劲,但高适的七言却写得“兀敖奇横”,这正是“气质自高”使然。
与这种抑扬起伏的感情抒发相适应,此诗在句式上整散相间,以散为主,用韵上平仄交替,富于变化。如开始两句散,接着两句整,后面又回到散。开始四句用低韵仄声,中间四句用文韵平声,“君不见”两句句句用韵,为药韵仄声,末尾两句再回到尤韵平声。这样,随着整散的变化和韵脚的转换,不仅与感情的抑扬起伏相适应,而且形式上也有整齐对称之美,纵横飞动之妙,节奏鲜明,音调优美。文情声情,丝丝入扣。这些特点,直接影响了后来长篇七古的发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