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艅(yú)艎(huáng)何泛泛,空水共悠悠。
阴霞生远岫(xiù),阳景逐回流。
蝉噪(zào)林逾(yú)静,鸟鸣山更幽。
此地动归念,长年悲倦游。
我驾着小舟在若耶溪上悠闲地游玩,天空倒映在水中,水天相和,一起荡悠。
晚霞从远处背阳的山头升起,阳光照耀着蜿蜒曲折的水流。
蝉声高唱,树林却显得格外宁静;鸟鸣声声,深山里倒比往常更清幽。
这地方让我生了归隐之心,我因多年来厌倦仕途却没有归隐而悲伤起来。
参考资料:
1、吴小如等.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.上海:上海辞书出版社,1992.9(2011.11重印):1137-1138.
艅艎:舟名。大船。泛泛:船行无阻。空:指天空。水:指若耶溪。
阴霞:山北面的云霞。若耶溪流向自南而北,诗人溯流而上,故曰“阴霞”。远岫:远处的峰峦,这里指若耶山、云门山、何山、陶晏岭、日铸山等隐现的高山。阳景:指太阳在水中的影子;“景”是“影”的本字。回流:船向上游行进时岸边倒流的水。
噪:许多鸟或虫子乱叫。逾:同“愈”,更加。幽:宁静、幽静。
归念:归隐的念头。长年悲倦游:诗人多年以来就厌倦仕途,却没有归隐,以此而悲伤。倦游:厌倦仕途而思退休。
若耶溪在会稽若耶山下,景色佳丽。这首诗是王籍游若耶溪时创作的,它使人感受到若耶溪的深幽清净,同时也达到了“动中间静意”的美学效果。
开头两句写诗人乘小船入溪游玩,用一“何”字写出满怀的喜悦之情,用“悠悠”一词写出“空水”寥远之态,极有情致。三四句写眺望远山时所见到的景色,诗人用一“生”字写云霞,赋予其动态,用一“逐”字写阳光,仿佛阳光有意地追逐着清澈曲折的溪流。把无生命的云霞阳光写得有知有情,诗意盎然。五六句用以动显静的手法来渲染山林的幽静。“蝉噪”、“鸟鸣”使笼罩着若耶,山林的寂静显得更为深沉。“蝉噪林愈静,鸟鸣山更幽”二句是千古传诵的名句,被誉为“文外独绝”。像唐代王维的“倚杖柴门外,临风听暮蝉”,杜甫的“春山无伴独相求,伐木丁丁山更幽”,都是用声响来衬托一种静的境界,而这种表现手法正是王籍的首创。最后两句写诗人面对林泉美景,不禁厌倦宦游,产生归隐之意。全诗因景启情而抒怀,十分自然和谐。此诗文辞清婉,音律谐美,创造出一种幽静恬淡的艺术境界。本诗写作者泛舟若耶溪的所见所闻,并于含长久长久羁留他乡的思归之念。
韩员外愈皇甫侍御湜见过因而命作
华裾(jū)织翠青如葱,金环压辔(pèi)摇玲珑。
马蹄隐耳声隆隆,入门下马气如虹。
云是东京才子,文章巨公。
二十八宿罗心胸,九精耿(gěng)耿贯当中。
殿前作赋声摩空,笔补造化天无功。
庞眉书客感秋蓬,谁知死草生华风。
我今垂翅附冥(míng)鸿,他日不羞蛇作龙。
两位大人穿着青翠如葱的官服,金环压着马辔头摇晃玲珑。
马蹄声阵阵马车声响隆隆,下马进门来器宇轩昂气势如虹。
原来一个是洛阳城的大才子,一个是名门天下的文章巨公。
二十八宿的才气在他们胸中,天地精华他们都能融会贯通。
殿前吟诗作赋声音响彻云空,笔能补造化之缺上天都没用。
我这个客居他乡的粗眉书客,谁知到枯草能遇到春天和风。
我就像垂翅的鸟儿附上大鸿雁,他日不羞惭小蛇变成大龙。
参考资料:
1、冯浩非徐传武.李贺诗选译.成都:巴蜀书社,1991:206-209
华裾:官服。织翠:翠(绿)色官服,韩愈时任国子博士分司东都洛阳,当着此色官服。青如葱:青色官服,皇甫湜时任陆浑尉,当着此色官服。玲:一作“冬”。
隐耳:声音盛多而盈耳。一作“隐隐”。气如虹:典出《昭明文选》卷三十四《七上·七启八首》。
云是:一本无此二字。巨公:有巨大成就的人。一本无“巨”字。
二十八宿:东“苍龙”、北“玄武”、西“白虎”、南“朱雀”各七宿合称。九精照耀:一作“元精耿耿”。九精:九星之精,即天之精气。
笔补造化:以诗文弥补造化的不足。
庞眉书客:作者自称。庞眉,眉毛黑白杂色,形容老貌。华风:犹光风。天日清明时的和风。
冥鸿:空中鸿雁。蛇作龙:喻咸鱼翻身,仕途转起。
一般说,写应酬诗要受到各种限制,诗人的才情难以得到充分发挥,一部《全唐诗》,这类作品所占比例不小,然而可以称得上杰作的却少得可怜。李贺此诗写来身手不凡,素来受人称道。
全诗共分三段,前六句为第一段,写二人联骑造访。第一句指二人所穿的官服,唐代制度,六品、七品官服绿,八品、九品官服青。第二句指坐骑装饰的华贵。接着写车轮声、马蹄声由远而近,隆隆盈耳,韩愈、皇甫湜入门下马,神态慷慨轩昂。李贺从屋里迎了出来,原来是两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。“东京才子”,“文章巨公”,指皇甫湜、韩愈。这段实写作者眼中所见,耳中所闻,人物神情俨然可辨,绘声绘色地形容出诗题所规定的内容。
中间四句为第二段,着重赞颂二人的学识和文名。韩愈及韩门弟子是中唐文坛上的一支生力军,他们在艺术上有一显著特点,就是务求奇险。李贺有意仿效韩体,以雄健的笔力,磅礴的气势,概括韩派诗文宏阔雄奇的艺术境界。四句诗说了他们学识的丰富,思想的奇伟,文名的威大,工力的精深。不说满腹经论,偏说胸中罗列满天星斗;不说光焰万丈,偏说天之精气充塞其中;不说声名卓著,偏说声摩空;不说彩笔生花,偏说天无功。诗人张开想象的翅膀,上天入地,“精鹜八极,心游万仞”。竭力调动神话世界中瑰奇景物来弥补现实世界的贫乏与不足。从这一点上说,李贺此诗与韩愈《调张籍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钱锺书认为“笔补造化天无功”一语,“不特长吉精神心眼之所在,而于道术之大原,艺事之极本,亦一言道著矣。”这里牵涉到一个深刻的美学命题,持这一观点的人认为,艺术中造境之美,是自然景物所没有的,所谓“天无功”而有待于“补”(详见《谈艺录》十五),从中可以领会到李贺诗歌创作力避平庸凡近的创作心理。这四句诗对韩愈及韩派诗文作出了一个极高的评价。
最后四句为第三段,写自己的处境与抱负。这四句诗有一个共同点,即处处写自己的穷愁失意,如“感秋蓬”、“死草”、“垂翅”,又处处暗示自己不甘没落,向往腾达发迹之日,如“生华风”、“附冥鸿”、“作龙”。其中很大一个愿望是恳请二位名公对自己的困顿援之以手,加以提携,因此,有意识地以自然事物的转折变化,“死草生华风”、“垂翅附冥鸿”、“蛇作龙”,来表达自己迫切希望改变命运的强烈渴求。《唐摭言》卷六说:“韩文公、皇甫湜,贞元中名价籍甚,亦一代之龙门也。”意思说韩愈、皇甫湜具有很高的名望,只要是被他们二人接待和援引的人,也就如同“一登龙门,则声誉十倍”(李白《与韩荆州书》)。原来,唐代文人想要取得功名,在科举考试中获捷,必须遍诣名公贵人,得到他们的荐引,然后才有成功的可能。韩愈、皇甫湜既有名人的头衔,为人又很热心,二人不待李贺诣见,主动上门看访,李贺在深受感动之后,向他们提出恳求,也就成为本诗一个重要的内容了。
就应酬诗而言,此诗在章句、措辞安排上是十分得体的。全诗十四句,前十句以韩愈、皇甫湜的来访为表现内容,体现了对客人的敬重。第二段四句诗承五、六两句“东京才子,文章巨公”加以生发,对来客作出很高又很得当的赞颂。最后四句以“庞眉书客”过渡,眉目十分清楚。在向客人表达自己的愿望时,语辞诚恳,不失身份。诗歌的另一特点,就是句法、音调、气势与朝愈诗歌很相象,比喻奇特,想象丰富,尤其“笔补造化天无功”一句,议论精辟,千古不易,曾使后人为之击节叹赏(见《苕溪渔隐丛话》引王直方语)。
这首诗虽然是一气呵成的,但经过精心的构思,感情丰富,跌宕多姿,想象新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