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来长掖四年多,故里朝天得暂过。为我试寻东海上,蓬莱方丈果如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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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日一何急,寒宵不肯明。
霜寒那有梦,月落重伤情。
壁冻琴丝断,风惊烛泪盈。
微言忆王衍,达理悟庄生。
岩穴神仙宅,山门向岭开。时横云作钥,怕有俗人来。
高皇御朱邸,草创业未备。南郊甫三让,北阙雄五位。
是时李韩公,实当萧何寄。虽谢茅茨陋,终靡未央丽。
黄屋屹然尊,青宫从鳞次。钟岳旦夕来,千扉腾紫气。
业移众星拱,犹表宸居制。彷佛殿陛间,如闻清跸至。
雨歇尘仍暗,秋来水更浑。草深迷虎穴,雾重失渔村。
生理何多难,吟怀久已昏。徬徨如有得,惆怅竟无言。
四壁摧颓手重泥,一枝随意即成栖。归来已化千年鹤,老去慵听半夜鸡。
世事荣枯都是幻,物情长短不须齐。寸心耿耿何人会,隐几西窗月色低。
丈夫七尺躯,而无一金资。内怀千年意,外有万里思。
终朝闭关坐,辛苦不敢辞。身长不肯屈,何以慰亲慈。
前年脍(kuài)鲸东海上,白浪如山寄豪壮;
去年射虎南山秋,夜归急雪满貂(diāo)裘(qiú)。
今年摧颓(tuí)最堪笑,华发苍颜羞自照。
谁知得酒尚能狂,脱帽向人时大叫。
逆胡未灭心未平,孤剑床头铿(kēng)有声。
破驿(yì)梦回灯欲死,打窗风雨正三更。
前些年在东海遨游,切细鲸鱼肉做羹汤,眼前是如山白浪,激起我豪情万丈。
去年在终南山下射虎,半夜里回营,漫天大雪积满了我的貂裘。
今年摧丧颓废真令人发笑,花白的头发,苍老的容颜,使人羞于取镜一照。
谁能料到喝醉了酒还能作出狂态,脱帽露顶,向着人大喊大叫。
金虏还没消灭我的怒气不会平静,那把挂在床头上的宝剑也发出铿然的响声。
破败的驿站里一觉醒来灯火黯淡欲灭,风雨吹打着窗户,天气约摸是半夜三更。
参考资料:
1、陆游.陆游经典作品选.重庆: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,1995年6月版:第23页
“前年”二句:前年,指前些年。陆游在绍兴三十年(1160)官宁德主簿,曾在福州泛海。有《航海》、《海中醉题》等诗。脍鲸,把鲸鱼肉切碎。
“去年”二句:乾道八年(1172),陆游佐王炎军幕,驻陕西南郑,积极筹划北伐。他在军中常参加打猎,曾刺虎,有多首诗谈到打虎事。南山,终南山。貂裘,貂皮制成的衣裘。
摧颓:摧丧颓废,精神不振。堪笑:可笑。华发:花白头发。苍颜:苍老的容颜。
“脱帽”句:写酒后狂态。
逆胡:旧称侵扰中原地区的北方少数民族。铿:金属撞击声。
破驿:破败的驿站。梦回:从梦中醒来。灯欲死:灯光微弱,即将熄灭。三更:指半夜十一时至翌晨一时。
诗前六句怀念过去,回视今日。诗说前些年在白浪如山的东海中遨游,把鲸鱼肉切细了做鱼羹;去年在南山射虎,晚上归来,雪满貂裘。这回忆过去的四句,脍鲸事是虚写,打虎事是实写,句子十分豪壮,气魄很雄伟。写白浪、急雪,都寄托了自己勇往直前的大无畏精神。这样的胸襟气魄,与他志灭金虏、向往收复失土紧密相连,读后很容易使人联想到辛弃疾所赋的“壮词”《破阵子》“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。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”那样雄壮的场面。陆游与辛弃疾表达的都是实施报国杀敌行动的热忱,也都流露时光流逝,一事无成的感慨。正因为前年、去年的生活都过得很有意义,尤其是去年在南郑,地处前沿,更符合他杀敌立功的抱负,此较下来,更加显得今年的不堪。他想到自己已年近五十,容颜苍老,颓唐失意,感到非常愁闷。“最堪笑”、“羞自照”是自我解嘲,中间埋藏着无限的不平与感伤。祖国的前途如何?自己的前途又如何?他痛苦地求索着。
于是,诗人借酒消愁,醉后,满腔的疾愤都喷发了出来。表面上,他惊诧自己居然酒后能狂,脱略形骸,然而透视他的内心,这不是醉醺醺的狂态。其实诗人是在凭藉醉酒,抒发心中强烈的不平,痛恨国家恢复无策,坐失良机,正如下面所说的,是“逆胡未灭心未平”,自己也同“孤剑床头铿有声”。这两句正面的叙述,正是诗人慷慨的誓词,与他在《长歌行》中所说的“国仇未报壮士老,匣中宝剑夜有声”相同,都表现了赴沙场杀敌的渴望及蹉跎岁月的苦闷。
最后,诗人酒醒了,身在破败的驿站里,梦觉后,眼前是黯淡的灯光,窗外是风声雨声。这两句写得低沉郁闷,是写景,也是抒情。那昏昏灯火,那凄厉的风雨声,更使诗人心中扰乱不堪,更何况,这半夜的风雨,在诗人刚才的梦中,正像他在《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》中所述“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”。
这首诗充分反映了陆游胸中所存的一段不可磨灭的杀敌锐气,以及英雄失路、托足无门的伤悲,因此诗写得跌宕奇崛,似狂似悲。忽而豪气奋发,如江水流入三峡,气势雄伟;忽而忧愁苦闷,如寡妇夜哭,哀哀欲绝。诗在用韵上也与内容密切配合,十二句诗换了四个韵,节奏感很强。